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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你还记得幼时在**度过的假期时光么？
早上被起床号吵醒，你睁了下眼，天还没大亮，你翻了个身，拉一拉被子，号声对你没有约束力，你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。大喇叭传来一首接一首军歌，接着是起此彼伏的跑操喊口号的声音。跑操结束，大喇叭又开始播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。各种声音一**在院子里回荡，它们让你睡得不是很安稳，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，躺着，享受着睡觉的权利。渐渐地，外面安静下来了，安静到可以听到打扫营区道路的士兵，用扫帚扫地的声音。
那时你还小，外面世界的规则你不用管。
起床时天已大亮，大概快9点了。你走到客厅，饭盒在茶几上放着。7点20是早饭时间，在那之前勤务兵叔叔会去炊事班盛些食物回来。你打开三层的饭盒，最上面一层是几个小馒头，每个差不多和鸡蛋一般大；中间一层是青椒炒蛋、油炸花生米、炒胡萝卜丝什么的，几个菜拼在一起；最下面是小米粥，有时是一袋牛奶。你打开电视，吃着温热的早饭。爸爸妈妈不在家，你自由自在。
吃过饭你去找其他小朋友，有时会先打个内线电话看看他们在不在家。你们一起看电视，一起写作业，一起在院子里闲逛，趁着没人训练玩一玩各种设施：走一走独木桥、梅花桩，爬一爬云梯、矮墙。如果**有自己的菜地，你们会走远一点儿，去菜地里看看。菜地里的菜一列列排得很整齐，田埂是标准的梯形，战士们对待田埂，就像对待被子，一定要收拾出棱角来。你们在菜地里走，不小心把田埂上服服帖帖的泥土踩乱了，哈哈一笑，一走了之。
要是不去菜地，你们会院子里做一些你追我赶的游戏，激动的时候大吵大叫，但午休时间不能疯玩，因为会影响别人，尤其是首长休息。你的精力总是很充足，没有午休习惯，即便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家里，也总能找出些乐子消磨时间。那时没有手机，没有网络，一个人待着，都玩些什么呢？现在真是想不起来了，只记得那些午后，太阳明晃晃的，外面安静极了。
下午你和小伙伴一起，重复着上午的活动。傍晚时，晚饭的号声响起，例行的饭前唱歌环节，总有许多连队在食堂门口列队高唱“日落西山红霞飞”，虽然战士们当天并没有打靶。白杨被风吹得沙沙响，晚霞给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暖光，你走在回家路上，想着一天又过去了。你板着指头计算着假期还有几天，但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长大。
二、
食堂饭菜是集体生活记忆的重要部分。虽然做菜的炊事兵来自五湖四海，但土豆炖鸡、青椒炒蛋、冬瓜炖排骨、炒青菜等几道主菜的味道保持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统一——没什么味道。辣味一吃就能尝出来是用火锅底料调的。
不过在家属楼里，你能尝到各地美食。军嫂阿姨们来自全国各地，带着制作家乡地道美食的手艺。味蕾记忆最深刻的是山东阿姨摊的煎饼和湖南阿姨炒的腊肉。食物的味道和邻里的亲密都令人难忘。
确定的邻居、确定的生活状态、确定的社区治安……确定性带来了一种充满安全感的生活。你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，但熄灯号追着起床号，除夕会餐追着八一会餐，一年又一年，你长大了。
小时候路边的白杨只有碗口粗，现在有的主干直径已经接近脸盆的了。
小时候管勤务兵叫叔叔，现在勤务兵已经是弟弟辈了。
长大后，你进入外面的世界，发现在**成长的经历已经成为你之所以为你的原因。你有没有在**养过狗？或者见过**里的狗？它们有一个共同特征：看见穿军装的人就摇头摆尾，看见其他人进了院子就呲牙咧嘴。**给那里的一切都打上了烙印。
**的房子装修一般，但是干净整洁、宽敞明亮。小时候摆杯子，我把杯子们排成一行，觉得很整齐了，叔叔告诉我要按照顺序由高到低排列。后来，一个人上学过集体生活，看到不整齐的杯子会忍不住去收拾。收拾杯子只是不适应的冰山一角，我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抱怨以及抱怨带来的痛苦，为什么这么乱，为什么不收拾，我为什么会生活在这种凌乱里？
在**家××大，然后又离开的时候，你会觉得外面的世界熵值爆表。不仅是卫生环境，不同的行为模式、思维方式、生活方式，都挑战着你在那个秩序鲜明的世界里形成的认知。心烦意乱的时候我常常想回到那个整齐一致的世界，听着号声，过着有规律的生活。
你无法再回到童年，那个大人们已经开始忙碌，而你可以自在睡懒觉的童年。
你也无法回到那个世界，那个路边白杨排成一条直线，长成一个高度的世界。
你长大了，只能奔向、拥抱院墙外的世界。
来自[移动wap版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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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11-5 08:39
